2013年4月12日 星期五



  阿鸞的爸爸是個老芋頭,年紀比阿鸞媽大了一輪也不止,操著別人聽不懂的家鄉話,倒成了附近孩子模仿逗樂的對象;阿鸞爸會離開軍中後來聽說是不想跟那些阿兵哥成天廝混所以離開的,的確他有一身力氣,在漁港四處找零工打,他不要別人的工錢,只想換些漁獲到市場上去兜售。
  可是這樣的日子也過得不安寧,漁港及漁市場裡不光靠賣力氣就能混口飯吃,有“海蟑螂”到處找人麻煩,無非要錢;起初阿鸞爸抵死不肯把辛苦所得讓這些混混霸佔了去,因此他經常與人打架,身上留下許多傷痕,後來他那些軍中的兄弟得知,開著卡車來為他出氣,打得漁港及漁市場人仰馬翻,那些個混混逃的不知去向。可阿鸞爸擺酒席請他那些兄弟別再來了,還挨家挨戶的去慰問那些挨揍的混混,也願意按月繳保護費,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阿鸞從小恨透了這個海邊漁村,那裡只有吵雜的海浪聲、鹹鹹的海風、空氣中的魚腥味,及“下海”的青年故事。她自小想掙脫出這個宿命,所以她不同一般的把自己埋在書本裡,作著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美夢。後來她自法律系畢業,順利地考上司法官,然而她雖掙脫出她的牢籠,卻無法讓自己爸媽也擺脫那樣的生活;老人家到城裡住沒兩天就渾身不自在,老是念著家裡晒著的鹹魚乾,找空子就又溜回家,他們習慣了那裡的海浪聲、海風、魚腥味‧‧‧。
  阿鸞作了法官後,特別對那些魚肉鄉民的混混恨之入骨,判他們重刑;有一回漁村裡一名青年在外搶奪,案子到了阿鸞手上,許多村民都來向阿鸞爸求情,請阿鸞爸去關說女兒;事情拖了三天,阿鸞爸意外出現在阿鸞城裡的家門口,進了門他什麼也沒說,坐在飯廳裡半晌不講話。
  “爸!我知道您來的意思。”老人頭也沒抬。
  “爸!您想咱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最怕聽到您又跟人家打架的事,那一次您倒在漁市場裡,我的心都快碎了,我發誓絕不饒過那些流氓。
   老人抬起頭望著女兒,伸手摟住她。“孩子!爸以前不認分所以投了軍,在軍隊裡不認分所以又退了伍,到了漁村想憑自己力氣幹出一片天來所以跟人拼搏;但後來我漸漸想通了,不是老家容不下我,也不是軍隊容不下我,更不是漁村不容我,是我不容他們;但他們都給過我機會。現在想想村子裡那些人不都跟我一樣不認分嗎?如果我們不給他們機會,可能以後就沒有一個仗義的阿鸞了呢!
  每個人對現況抱怨連連時都該回頭想想自己,這個社會可能都不只一次的寬容過我們,而我們呢?為漁民爭來了漁權卻仍質疑他出賣了主權,依約調整了基本工資仍嫌他調的不夠要上街頭,終於將核四問題付諸公投卻懷疑他以公投門檻阻撓反核的民意。如果我們一直抱怨,那這世界上可能就再也沒有我們立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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